Fo.1

海华杂食店

错与忠

私心有点cp向

陈友谅被一箭穿过颅顶时的最后一刻,他明白自己输了,这次是真的彻底输了,他不甘心,不是不甘于自己的大意,疏忽,而是他还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在走马灯中他隐隐感觉自己错了,错在哪儿了?他想问问别人……

在生命的最后几秒,他想到了很多,有回忆,有情感。勾连着,他又想到了几个人,都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张定边,这个名字在他脑中久而不去,是啊,不管任何事都始终在他身边的,对他最重要的人,是张定边啊。

他想去问问张定边……

但好像已经问过了?……


鄱阳湖决战的第一战,输得彻底,兵荒马乱,战士中战死的,投敌的,数不胜数。陈友谅得知这个消息时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这才是真的痛心疾首,陈友谅想。

陈友谅跌跌撞撞的被张定边护着回到了军营,他几乎浑身卸了力,双目无神,任由张定边搀着他坐到椅子上。偶然看到这一画面的几个逃脱的将士只觉得是陈友谅对拼死逃脱劫后余生的感受太过深切,只有张定边想,也只有张定边知道,陈友谅一定痛心疾首。

陈友谅低着头,愁容满面,疲惫在他眼底的乌青被显示的淋漓尽致,陈友谅轻轻地喘着气,看着张定边将军帐拉上,遮住有着一团团像化不开的墨一般云彩的昏暗的天空。张定边没有走,他看着周围没有椅子,便席地而坐,坐在陈友谅对面,那位置离他很近,抬头便能对上他猩红,染着崩溃的双眼。张定边的心跟随陈友谅的细微的呼吸跳动着,按理说他不该坐在这,离陈友谅那么近的,但他没法再思考这些繁复的礼节了,早在他护着陈友谅回来时,这位聪明的将领就已经知道大局已定,朱元璋迟早是会赢的,不止一位将士劝他赶紧离开了,一开始他把说这话的人杀了,可再听到,心里只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他知道,那些人也许是对的,但陈友谅不会接受这个结果,那他也不接受。他不会走,那是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感情在蛊惑他,错下去。

气氛陷入冰点不过一分钟,陈友谅揉了揉僵硬的手腕,抬起了头来,看着紧闭的军帐,不愤怒,不悲伤,像是又调整好了心态,就像刚经历了一次小小的失败,甚至不如洪都失守时那样有过一次大发雷霆。

可这才是最恐怖的,张定边从小就跟着陈友谅,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他怎能忍受这样的失败,这样的屈辱?现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不过是一场更恐怖的暴风雨的前奏,或是……或是他真的要放弃了?张定边此念头一出连忙在心里扇自己巴掌,陈友谅是什么人,怎么会放弃。

"九四……"张定边试探地开了口。陈友谅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微微一抖,机械的低头,望向张定边,眼眶蔓延出一种陌生的酸涩,张定边多久没叫过自己九四了,从他杀了徐寿辉,夺了权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我,我错在哪了?"陈友谅声音颤抖,可随即又恢复平静"我不该杀了赵普胜吗?还是我不该杀了徐寿辉?他们,他们算是什么英雄?那什么仁义,到底有什么用?我敢做敢当,将士如何议论我,我都没杀了他们,我承受得住这一切!我不算是真正的英雄吗?我与他们没有信任,但我掌握了如此大的权利,他们谁敢不对我唯命是从?我怎么会输?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定边,这军营中,我唯一能信的就是你了,你说,我错在哪了?!"说到后面几句陈友谅死死抓着张定边的衣袖,虽声音不大但那气势恐怖到张定边都从未见过,像惊涛骇浪后被毁坏的河岸,火山爆发后溃败的村庄,脆弱不堪,但傲气宣告着自己挺过了这次灾难。

"九四。"张定边此刻满心复杂,这几句话中,陈友谅自称"我",明显不再想听他那些作为一位将军对他想说的很多,却没个话头,他当然知道陈友谅错在哪了,他也劝过,但事已至此,难道还能后悔吗?

张定边缓缓站起,磨出了老茧的手坚定的握住了陈友谅的手腕,“至少我陪你错下去,九四,明天,才是决战。"

陈友谅听完先是低低的笑起来,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癫狂。张定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等陈友谅笑够了,才缓缓松手,向他行了礼。

"我去叫将士们,与您一起做最后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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